2014年9月26日星期五

20140926 公屋改革面面觀─結構性自我膨脹



2014926王震宇 樓市宇論

公屋改革面面觀結構性自我膨脹

繼上文討論公屋租金增幅多年來跟不上住戶收入增長,兼且極度偏離通脹及私樓租金,本文再跟進另一個在近年缺乏合理監查下漸趨嚴重的現象:申請公屋人數大幅飆升。

到底是何原因造就這個情況?既然上文已經證明過去20年間收入跑贏私樓租金,亦即是話,需要申請公屋之私樓居民比例理應下跌。但是輪候冊人數卻節節攀升,顯示此導致此不尋常現象必有他因。

過度推高入息限額——福利包袱無限膨脹
作為一道安全網,公屋比例理應佔整體家庭人口一個小的比例(例如,綜援戶只佔本港家庭11%不到),否則全民福利分派只會形同共產主義,摧毀經濟活力。

公屋對整體住屋存量比例已經大大高於安全網所需水平,佔33%之多,不但在發展經濟體系中舉世罕有(連福利掛帥的北歐都只佔16%19%),更超越所有東歐共產國家(大部分國家福利租房佔整體存量只有單位數)及中國大陸(比例在低單位數水平)!

其中一個令本港公屋帝國不斷膨脹的主要原因,乃是房委不斷向上推高入息限額,令合資格的申請人門檻不斷下降,造就萬人空巷的供不應求局面。此策略由【圖1】可清晰看到:申請公屋之入息限額,無論是單身還是多人家庭,全部升多於整體家庭入息中位數——4/3/2/單身家庭之收入上限在25年間上升了3.2/2.9/2.4/2.2倍,大大拋離全港家庭收入中位數之1.9倍。換言之,為了加大自己的客戶群,政府已將公屋之扶貧原意全面扭曲,成為搜羅中產的「圈地」遊戲。


有另一角度睇,公屋入息門檻已由80年代末全港收入中位數六成左右(約人口三成),降至現在能夠網羅收入中位數八成之市民(約人口四成)的境況【圖2】,即是由7人養3人至現在6人養4人。如果再不約束這頭脫韁野馬,未來隨時會每一個住私樓的家庭將須供奉一個或更多的公屋 住戶。


入息限額機制急須大修
輪候冊入息限額不斷迫近入息中位數,最終結果便是導致更多人抵抗不住誘惑而墮入公屋福利網。與此同時,政府在弱勢之時為了收買民意,及民粹政客為了鞏固自己票倉,必會不斷支持提高公屋入息限額措施。

無論入息限額制訂公式如何複雜(涉及通脹、住戶開支及國民收入等因素),客觀事實卻是整體能達到入息要求的住戶一直比公屋存量為多,而且與公屋存量差距有增加性趨勢【圖3】。如此一來,輪候冊如何不會愈來愈長?輿論又如何敢反對增建公屋這個冠冕堂皇的訴求?


最徹底的改革辦法是將房屋福利貨幣化(即提供合資格人士租金津貼),此外,亦可限定公屋存量在一個合理的百分比(如:總住宅存量之一成半至東歐前共產國家水平,即約36萬套),然後以計分制決定上樓先後。在以上較理想的改革實行之前,實有須要先大刀闊斧地將以上無限放大的住屋入息限額制訂方法改良。

過去十多年的制訂程式為:1)住屋開支加,2)非住屋開支加,3)備用金(原立法會文件見此)。其中,房委會採用甲類消費物價指數(剔除住屋開支)變動或入息因素(名義工資指數變動)兩者中升幅較高者作為非住戶開支計算部分。

此公式中有兩大漏洞:1)在住屋開支上,因為愈來愈多分配出來的公屋單位是面積較大,或每戶人口較少,導致「住屋開支」成分較整體經濟上升速度更快,間接推高入息限額。2)「以較高者為準」這個條件亦將令非住屋成分升幅長期超越整體市民收入升幅,此一畸形情況在19982004年間充分展現:【圖4】中紅線乃方程式算出之非住屋開支升幅,既避開了19982003年間的通縮(代表實質收入上升)圖四橙條,亦避開了2004年時之減薪潮圖四藍條


私人市場更能解決問題
無怪乎公屋入息限額在這種自我膨脹的計算方式下不斷入侵中產階級陣地,令愈來愈多的市民成為準福利子民。其副作用除了無謂延長輪候冊隊伍及對真正有需要的申請者造成不公之外,更誤導輿論以為須要增大公屋比例來解決問題,最終導致資源錯配,政策失衡。

公屋政策推出至今已六十多年,現在寮屋既已基本被取締,亦無居無定所之天災受害人,房委會本應功德圓滿,是時候退出市場,可惜官僚機構已經太大,既得利益已經難以制衡,以致一直尾大不掉。當一個如香港般發達的經濟體系仍然鎖住三成半的市民在有進無出的實物福利網之內,社會資源的浪費實在是無可估計的。此乃現在香港的悲哀。





筆者特別鳴謝城市大學經濟及金融學系學生梁啟康協助收集及整理本文相關的數據及圖表。

2014年9月12日星期五

20140912 公屋改革面面觀 ─ 租金偏離市場



2014912

公屋改革面面觀租金偏離市場

基於最近有新聞報道,房委會正研究公屋輪候計分制,筆者亦順勢在公屋政策方面進行研究,為討論增添數據上的基礎,因為始終公屋補貼佔政府行政開支甚大(每年隱性開支數以百億計),卻往往被要求福利的聲音淹沒,難以在客觀環境下制訂合適的長遠政策。

本文先從租金、住戶收入、通脹三方面探討現行公屋租金制訂政策的利弊,隨後再討論其他政策範圍,包括入息限額等。

行政反應遲緩 效果適得其反
凡是討論公屋租金的新聞或節目,最多聽到的意見必是「租金太貴,政府應增租金豁免」,到底實情如何呢?

長線而言,租金指數應反映經濟增長,而經濟增長則大致與整體通脹掛鈎,因此,理論上樓宇租金應與通脹亦步亦趨,相差不遠。

在過去20年間,本港物價上升了四成【圖1,橙柱】,同期私人樓宇租金亦大致追隨通脹,上升了四成半左右【圖1,紅線】,與理論相符。



然而,公屋租金卻耐人尋味,由於公屋檢討租金並非按供需博弈來制訂,而是間歇性地由一個複雜的行政機制釐定,加上時有基於政治考慮而推出的凍租及免租措施,導致實際公屋租金長時間偏離經濟實況,造成應減租時卻加租【圖1,綠線19962007年間】,應加租時卻凍/免租【圖1,綠線2008年至今】的畸型效果。

到下次再制訂新租金時,若以通脹為指標,則可能需要大加六成以上方才追貼市場──當然,屆時低民望的政府必會毫不猶疑地放棄原則,結果犧牲的又是公帑及廣大的納稅人。

感覺與現實的落差──租金從來沒這樣便宜?
除了通脹外,租金必定與住戶收入水平有甚大的關係;然而,大眾在傳媒不停渲染下,幾乎一致認為現在租金太貴、已達難以負擔地步!但如果把租金與住戶收入比較,卻見到一幅完全不同的圖畫:過去20年間租金升幅竟然大大跑輸收入升幅。

以私樓租金對私樓住戶收入來看,過去20年間私樓住戶收入跑贏租金17%【圖2,紅線】,由公屋租金與公屋住戶收入來看,公屋住戶收入亦在過去20年間跑贏租金27%之多【圖2,綠線】!


由此可見,在考慮政治利益分配時,要求聲音的大小比要求理據的強弱更將影響政府的決策。以上證據清楚說明,不論是提議私樓租金管制抑或公屋凍租,都在理據上欠缺說服力。

雞與蛋:住私樓所以收入高,還是收入高所以住私樓?
以上討論可作兩項總結:公屋租金既跑輸通脹亦跑輸收入增幅,私樓租金則與通脹看齊但跑輸收入增幅。

若單就收入變幅作比較,可見私樓住戶的實質入息中位數在過去30年間上升了九成(約年均2.3%),但是公屋住戶的實質入息中位數卻沒有升幅【圖3】。


雖然公屋住戶的收入沒有實質下跌,卻沒有為居民帶來經濟上的得益,尤其是1997年之後,在私人樓宇住戶收入節節上升之際,卻出現公屋居民實質收入收縮的情況。公屋戶賺錢能力減少,到底是因為福利愈來愈全面,為減少出外工作帶來誘因,還是因為高科技及其他市場上的轉變,令低技術工種的貶值?此問題非本文討論範疇,實有待進一步分析。

綜觀上述,可見未來政府實應減少公營房屋供應,增加私樓供應。此舉既減低私樓租金上升的壓力,亦減輕政府要行政干預市場的誘因。在更多市民能夠進入私人市場之際,既減少福利的負面影響,亦能帶活整體房屋存量的流轉及升級,對社會必定利多弊少。


筆者特別鳴謝香港城市大學經濟及金融學系學生梁啟康協助收集及整理本文相關的數據及圖表。